城里人到乡下怎么都土老包子似的？作者：鸵鸟老四

刘石 · 发表于 2008-12-18 16:14

本帖最后由刘石于 2008-12-18 16:16 编辑

[休闲生活]
虽然入了冬，气温却不见低。昨天最高温度达到了25℃，阳光下感觉到皮肤有些灼热。今早起来，见天色有些暗，不似昨天那么清朗，太阳藏在厚厚云层里时隐时现。查了查手机短信，晴间多云，气温降了十来度，但看来不会影响今日的行程。
当地人喜欢吃茶油，而且要农村土榨的野生茶油。尽管现在超市的各种食用油都很科技和精致，人们依然认为土制的味儿地道而且无任何污染，总得想方设法从乡下弄回几大桶现榨的茶油，用土陶烧制的坛罐装了，来年一整年心里才不会觉得家里油慌。
同事的老家在农村，父母去得早，六姊妹就他一人当兵走出大山，妻子下岗好多年了，家里不算宽裕，他老婆每年都会从乡下运来些茶油卖给单位的同事赚些钱贴补家用，东西正宗，价格合理，甚至比附近郊区来的货还要便宜一两块钱，大家都很乐意买。时间长了，每到这个季节，会有很多人打招呼报个数，不久一桶桶都装好了送到每人手上。有时候，遇到收成不好或茶油紧张，不能满足大家的需求，他老婆都会笑乜乜地向每位登了数目的人赔礼道歉，似她欠了人家好大的人情。
周五那天，单位同事说起茶油的事，正好几位都爱好户外活动，我便索性提议凑一面包车人到同事老家去晒晒太阳，顺便爬爬山，看看茶油什么的，老江负责组织，我去弄车。开心一天从此开始。
从高速路走八十公里，下高速后从一个小集镇沿江边村村水泥公路弯弯绕绕再行一个来小时到同事的老家。听同事讲，水泥路是去年才修的，原来有条土路，坑坑洼洼，每天只有来回一趟中巴，回趟家很不方便。
村子不大，靠山里那边是老房子，挨着江边的几乎都是前几年砌的新房，外面都贴上了瓷砖，远远看还蛮光鲜的，走进门里，摆设十分简单，除了床，没有大件的家具，偏房一侧没有扶梯的楼梯直通二楼，粗糙的水泥地板，粗糙的红砖墙面，空空一大间除了堆放一些粮食和红薯，没有任何家什。同事的哥哥说，他今年整好五十岁，三个儿子，一个今年提了士官，两个在外打工，辛苦了几年才勉强垒了这栋屋子，原以为可以安心过几年好日子了，不想从房子建好的第二年开始，江边年年涨水，洪水要淹到厅屋一米左右，七八月份一下大雨，全家人就得张罗往山上老房子搬，所以家里除了生活必须的不敢多添置东西，洪水来了倦铺盖就走。我们问为什么在砌房子的时候不考虑好防洪问题呢，他说，老辈人好几十岁的都没见着这年月的天灾，谁也没去想会涨水的，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我们说但愿今后不再有涨水，这里风水好空气好日子也会越来越好。同事的哥哥抱了抱拳说“但愿，但愿”便忙着往里屋泡茶去了。
那位农村同事的嫂子一直在厨房收拾饭菜，因为昨天同事就已经电话通知我们大队伍要来。几个资深美女在帮忙洗菜，厨房里不时传来嫂子清脆而中气十足的笑声，引得我们外面的爷们也伸长脖颈朝里张望。不知道这些娘们在说笑些什么，笑声和着菜香使劲往外飘荡。我被这种笑声感染，循声向厨房走去。前脚刚刚跨进门，迎面一阵哄堂大笑。我说你们笑什么，她们说，去去去，老娘们说话男人别掺和。我说我来帮忙。赶几根大蒜，捡几根葱还是可以，炒炒菜也还吃得。我问嫂子，听你老弟讲，你们家里就你成天嘻嘻哈哈的，什么事这么开心？嫂子边炒菜边回答：也没什么开心事，有饭吃，有衣穿，没脑没筋，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就是了，天塌下来有胡主席顶着，我怕个卵？
城里人到农村感觉什么都新奇。后院一大片菜地长满绿油油的蔬菜，问了几个同去的美女，很多菜都说不出名字，比如将芥蓝头（我们这叫大头菜）说成油菜，芫蓿说成芹菜。我说你们吃过猪肉没有，谁没吃过，见过猪吗？她们说我绕弯子骂她们。看见一群鸡，啊土鸡；看见一群鸭，啊土鸭；看见一条狗从田边走过，没等他们开口，我对着旷野大声一句，啊，土狗！美女回过头来瞪着大眼：你怎么知道？
去了油榨房，屋里暗暗的，满屋子的茶油香味。也许是见一下来了这么多外人，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瞪着大大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我们。门口一间房里堆满了晒干没榨的油茶籽和榨完油的茶枯饼，一间房是机械的榨油机，看上去脏兮兮的。我问了问工序，感觉有些失望，因为过去曾看过木制的榨机，有人工的，也有水动的，总觉得最原始的才最具韵味。同事的哥哥告诉我，城里人讲效率和效益，农村也一样，过去那种费时费力，现在都换了。我说，能不能看看那些旧的东西，他说，谁知道哪去了。
我们去的地方还有种很有名的特产，当地叫红薯粉皮，就是将红薯的淀粉过水沉淀下来，然后在热锅上摊成皮，再在竹篾做的大簸箕上均匀地拉薄晾干，然后再切成粉条晒干的东西。看了整个全手工制作过程，知道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是这样做成的。我问老乡，为什么这里的粉皮要比别地方的好吃，老乡说，红薯不同啊，你吃吃我们这的红薯就知道了。临了，我说，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大把大把的将草绳捆扎着卖，乡下也许可以，城里人可不兴一捆一捆买，何不将大捆的改成半斤一斤的，再把包装弄漂亮点，往本地和外地销，还可以摆进大超市，连红薯也可以改良一下，让它个儿长的更加匀称好看，这样效益一定会更好的。老乡讲，也不是没想过，就是这个，边说边用大拇指和食指动作很快地来回搓着，我知道，他意思是没票票。我说可以贷款哪，他说我知道你们都是银行的，下次来给我贷点款好了。我回头看了那位农村同事一眼，因为他是我的下属，也许懂我意思，连忙拍了拍老乡的肩膀说，回去我给想想办法。
这一天，原本安静的小山村来了一群城里人，走走停停，四处张望，叽叽喳喳，还土匪似的，买油的买油，抓鸡的买鸡，摘菜的摘菜，挑红薯的挑红薯，捆粉皮的捆粉皮，有的美女连桌上用来招待我们的红薯干也大把地往口袋里拽。我说，城里人到乡下来，怎么都土老包子似的？
午饭吃得有些晚，大概有两点多种了，男人们喝了点土制的药酒，女人们吃了碗甜酒蛋，也许是吃饱饭的原故，回到车上都昏昏欲睡，司机第一次去，忘了回程的路，多绕了个大圈子才驶上高速。到了五点来钟，天有了些暗淡。这时后座某个男人的手机嚎也似的响了起来，大家分明隐约听到了一个仿佛是他老婆的声音：还不回来，你死哪去了！车厢里顿时一阵狂笑。我说，从现在开始，谁手机第一个响，不管是不是老婆或者老公打来的，明天请客！
话音刚落不到一分钟，腰包里传来亲切而熟悉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