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美丽传说》--- 骑行南意大利（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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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里晚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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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到了西西里，奔着黑手党大本营而去，我们就来看看这个组织的前生今世。黑手的这个组织的简写是 “MAFIA”，但如果告诉你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你一定会很意外的，这是一句意大利语的缩写--"Morto Alla Francica， Italia Anela"，其意思是“赶走每一个法国人”或译“消灭法国是意大利的渴求”。（注：MAFIA一字也有其他解释，但似乎这个是被广泛接受的）

这个组织有着700多年的历史，追寻其起因，就是发生在1282年3月30日的“西西里晚祷事件”。西西里地处地中海中部，为各国向北非、亚洲挺进的跳板，因此在各历史时期分别在各强国之间易手，当时属法国人管辖。由于其他的外国势力渗透等复杂原因，一件事情成为了导火索，那就是巴勒莫市郊当地人聚会时，法国士兵借口搜查他们是否携带武器而侮辱妇女，结果导致双方发生战斗。西西里人约定以教堂晚钟为起义信号，大家集结在巴勒莫大教堂门口。从此开始了席卷全西西里的以法国人为袭击目标的抵抗行动。而一个群众自发的组织就此诞生，这就是“MAFIA”。而“西西里晚祷事件”也随着威尔第的歌剧《西西里晚祷》而闻名世界。

从产生的过程可以看出，其性质和动机并非今天大家所想象的那种组织，而是一个自发的维护正义，保护自身权利的组织。正因为其着重“保护自身权利”，当他们觉得官方无法给他们以正确的权益的时候，他们便会按照自己认为的“公正”来处理问题，演变为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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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使得这一组织在全世界范围内大行其道，以至于各国**都拿它没有办法，还是在二战期间。你要是问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就告诉你，世界上什么大事情能少的了咱们“山姆大叔”的份呢？事实上，黑手党的猖獗，是美国人一手造成的。

二战期间，西西里成为了盟军第一个在欧洲的登陆地点 --- 如果你还记得这本片子的话 --- 乔治斯科特主演的《巴顿将军》，其著名的“打了小兵一巴掌”这件事情就发生在西西里。当时美军由于对西西里不熟，因此需要在其内部找一个组织为其提供情报和作为内应。也许由于无奈，或者战争期间考虑不到那么多，就选中了黑手党，给他们提供资金。二战结束后，由于意大利是所有西欧国家中共产党势力最强的国家，为了抑制共产党，冷战期间美国又对黑手党进行了大力扶植，就这样黑手党从一个简单的群众组织走到了历史的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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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黑手党平时都做些什么，这个问题恐怕与你的想象并不相同。人们一般会把街头坑蒙游客、偷盗的混混一并归罪于黑手党的名下，岂不知黑手党根本就不干这种小生意。黑手党所看重的，都是国家的大项目，比如某机场，高速公路等。他们做事的方法简单到令你吃惊，不管碰到谁，不管是什么事情，同一个方法可以解决所有问题。比如某高速公路准备开始招标，他们就拎一箱子钱找到主管的人，（他们并不认识这个人，也不需要认识）表明身份后，你要么收下他们的钱跟他们合作，要么。。。。。。他们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谁挡在路上跟他们作对，结果只有一个：横尸街头。

于是当他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很难说“不”了，于是很多人为了保命被迫收下他们的黑钱，而与他们合作。思量再三而不愿意这样做的，也只能主动提出辞职，不敢挡他们的财路。那些年里，好好的一个工程，突然主管要求辞职，这一定是受到了黑手党的威胁。
如果大家还记得电影《教父》第一集开始不久的一段故事，就能体会到他们做事的风格了。当时老教父的教子想在好莱坞演某个电影的男主角，但因为得罪过导演，因此导演死活不肯让他演。于是来找到老教父要求帮忙，老教父则派出手下得力干将飞赴洛杉矶帮他谈。由于对方也是大牌导演，而且双方也不认识，开始这个导演对来人完全不放在眼里。最后得知是著名的“克里昂尼家族”的黑手党，才改了态度，坐下来谈，但仍旧不肯松口。其间炫耀一匹自己的爱马，并说想象凯撒也未必舍得花这么多钱买这匹马。最后还是一口回绝了让强尼演主角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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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电影中就出现了如下的一幕，当这个导演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被窝里全是血，掀开被子一看，居然是自己宝贝马的头被人砍下来了，扔在他被窝里 --- 这是对他最后的警告。如果再不知好歹，砍头的就不是你的马，而是你本人了。

这就是他们做事的一贯方法，很简单，但很有效。这个“杀马”的情节，成为了电影中第一个揭露他们做事方法的“温柔暴力”的体现。为什么说是“温柔暴力”呢，恐怕现实中，不会仅仅杀匹马就能了事的，这恐怕太便宜你了。

这个“被窝中发现马头”的情节，已经随着电影《教父》走向了千家万户，成为了西方尽人所知的一个情节。甚至到了今天，奥迪汽车的广告里还在使用这个情景。下面就是这则汽车广告，如果你看不懂这个广告的意思的话，说明你需要重新去看看这本著名的电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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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黑手党成员威胁你，你报警把他抓起来不就行了么，遗憾的是这仅仅是一个一厢情愿的办法。书中把黑手党比作希腊神话中的一个怪物，这个怪物有9个头，你砍下一个，在其他头的作用下，它又会立即生出一个新的来。要想杀死这个怪物，就必须同时砍下他的九个头，但这却是你所做不到的。黑手党就是这么一个怪物，一旦有人被捕，立即就会有同伙拎着一袋子钱找到办案的警官或者检察官，又是老一套，要么你收下我的钱，放了我兄弟，要么。。。。。。

如此一来，天长日久，无数的**机关的人员都在这招下倒下，收过他们的黑钱。而一旦收过他们的钱，永远也说不清楚，其实你已经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了，以至于反黑调查中，多达三分之一的国会议员遭到调查。

黑手党如何做事情的，以及他们内部的组织细节还有很多，都跟大家想象的恐怕很不一样，我们先把这些都放一下，去看看我离开巴勒莫骑行第一天的情况。离开巴勒莫前，我还有两样东西要去看，首先是一个宾馆。这曾经是巴勒莫最好的宾馆，我要去那里一看的原因是，资料上反复提到这个地方。在80年代这里召开了一次黑手党著名的全球大会。在这之前，意大利黑手党和美国黑手党是没有任何联系两个组织。（美国黑手党的来历我们等等会谈到）而他们集中在一起，要讨论的事情则是一个对他们来说很关键的事情，就是黑手党要不是涉及毒品买卖。我们前面提到过，黑手党虽然是一个暴力组织，但传统的老一代人物，做事情却是“盗也有道”的，他们恪守传统，认为毒品这种东西是丧尽天良的，绝不能碰触。在会议上，以美国芝加哥黑手党为代表，就持这个态度。但新一代的黑手党做事则没那么多框框，有钱就干。于是他们反唇相讥，一来我们不做，也有人做，钱则是别人赚了，二来你老大口口声声说这个东西部能碰，但手下人早就在那里偷偷的做了，何必掩耳盗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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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这就是那个著名的宾馆 GRAND HOTEL PAL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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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父》电影中，马龙白兰度饰演的“老克里昂尼”和大儿子山尼就是老一代黑手党的象征，很多细节表现了他们的做事方法还是有自己准则的。比如电影一开始婚礼上，有记者乱拍照，惹怒了大儿子山尼，过去将记者推倒在地，砸了他的相机，但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钱扔在地上，意思是：“我不欺负你，相机的钱我赔你了”。这种细节说明了老一代黑手党人对人对物的态度。但艾尔帕西诺饰演的这个小儿子“迈克尔”则是新一代黑手党的形象，他们没那么多顾忌，也没老一代那些框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比如他出道的那出戏，要替父报仇，杀索拉索和警长。大哥山尼劝他：“你疯了，连警长都敢杀？不想在这个地方混下去啦？”，他却回答道：“谁规定的警长是不能杀的？”。结果他真的杀了警长，这是整个故事当中一个重头戏，他也从原来一个与黑道家庭没有太大关系的学生，走到了前台，暂露头角，为日后成为整个家族的老大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真实事件中，黑手党对毒品这个东西，一来对其高额利润垂涎三尺，但又有着严重的担心。因为毒品买卖性质严重，一旦被捉，就面临最高刑罚。在这种压力下，担心成员会违反“Omertà”誓言，供出其他同伙，从而使得整个组织蒙受损失。那么什么是“Omertà”誓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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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rtà”誓言也称“沉默誓言”，入会的时候，有个仪式，将你的手割破，血滴在一个圣像之上，然后将圣像烧掉，就预示你已经用你的鲜血保证将来按照黑手党的规则行事，如果违反，则用你的鲜血偿还。这规则的第一条就是“沉默誓言”，也就是一旦被铺，不得出卖其他人，否则你便是这个组织的敌人，死路一条。（当然，黑手党各成员大多沾亲带故，因此一人被铺，实则他们的亲戚被捕，外面的人会全力营救。而被抓的人如果坦白，出卖的则是自己的亲人，因此他们宁可选择沉默。这一点曾经在美国破获黑手党组织当中让 FBI 甚为头疼）

对于经营毒品，黑手党老大们担心的就是这点。如果被捉的人面临最严厉的刑罚，则他们五路可走，可能会违反“沉默誓言”供出同伙，事实上最终这确实是这个组织瓦解的原因之一。在巴勒莫这个酒店里召开的会议内容一直保密，但自从这次会议后，黑手党就全面卷入毒品买卖。西西里的黑手党掌握着货源，他们从中亚运来粗制的原料，在地中海外海由快艇运至西西里西部他们掌握的制药厂中进行精炼。而美国的黑手党则掌握着市场，于是双方在这个项目上首次开始了合作。

我并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拍了个照片。说实话，怎么也联想不出会跟黑手党有什么联系，甚至整个巴勒莫也看不出黑手党如何如何。这里的人也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虽然对全世界来说，西西里是由黑手党，或者电影《教父》出的名，但当地人却认为，他们靠这么个东西出名不是啥光彩的事情。这个不仅我个人是这么感受的，书上也这么说，后来在 Syracuse 碰到一个研究这段历史的美国教授，也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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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和我的旅店老板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按他的年纪一定是经历过这段故事的。他说：“黑手党是个组织，不是某个人，你在大街上怎么可能看到呢？有名的都已经在牢里了，而且大部分都死了。”我想按他的年龄，一定是给黑手党交过保护费的。资料说，当年80%的企业都要给黑手党交保护费。你要是问剩下那20%的企业是什么来头呢，答案很简单 --- 它们就是黑手党自己开的企业。

那我交了保护费有什么好处呢？打个比方吧，你开饭店，有人喝醉的，砸了你的东西。这种事情你报警是解决不了的，你找黑手党。你就说某某砸了我的店，损失1万块。好，黑手党就会找到那老兄：“我们一个兄弟的店被你砸了，损失3万块，你看怎么办？”，那老兄自然乖乖拿出3万块来。于是，很短时间内，你的损失黑手党补给你了，问题解决了。你要是问，不是给了3万块么，那剩下的2万去哪里了？嘿嘿，我想你应该是个聪明人，就别问傻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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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手党的问题很复杂，也很很有趣，但我们先把这个话题放一下。我说过在离开巴勒莫前，有两个地方要去，一个是黑手党开会的宾馆，另一个则是一个既很西西里特色，又有点恐怖的地方，叫“Capuchin Monastery”（卡普其尼修道院）。我去这个地方到不是因为旅游书上介绍的，而是今年的《美国国家地理》第2期上有专门的文章写这个地方，题目叫“Where The Dead Don’t Sleep”。（可能同一期的《华夏地理》或者台湾的《国家地理》上有过中译文，但我没看过）

这个地方以展览干尸闻名。文中介绍，可能由于某种意外，导致当地人发现某些人死后并不会腐烂，而是成为干尸，于是就有了将死人做成干尸的风俗。他们把这些人做成干尸后（其实就是木乃伊的一种），穿上生前的衣服，悬挂在修道院地下室的墙上，成为一个风俗。这里位于巴勒莫的南郊，正好是我要经过的地方。由于里面不能拍照，因此在这里我选择一些《美国国家地理》网站上该文章所配的照片，来说明里面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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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绝大部分干尸都已经面目狰狞，甚至白骨森森，恐怖不堪。但其中最有名的是一个叫ROSALIA LOMBARDO 的2岁女孩。这个小女孩1920年死于肺炎，她的父母过于悲伤，找到著名的木乃伊制作师 Alfredo Salafia，要求他帮忙设法保存小女孩的尸体。制作人使用了他自己的独创的配方，这个配方到目前为止一直是个秘密。虽然这个小女孩已经死了90年了，但其看上去仍旧像“一个生日聚会结束后在车后座上睡着了的小女孩”（杂志上的文章里的语句），头发上的卷依然在，眼皮也还完好，唯一让人觉得不自然的是皮肤的颜色由于年代的缘故，比正常的来的要深。

在照片上看就已经很神奇了，我到了现场，找到这个小女孩是在一个小祭祀堂的里面，并排摆着的是3个大小类似的儿童木乃伊，她在正中间。其他两个都早已经是森森白骨了，只有中间这个栩栩如生，让人惊叹不已。这个女孩子躺在一个正面是玻璃的小棺材当中，身上盖了一块毯子。

由于过于逼真，保存效果又与其他的差别极大，因此当地人开始怀疑这并不是一个真人，只是一个木偶而已，否则不可能这样保存至今。这个难题则留给了科学家，好在现代科学技术已经完全可以解决这个疑问。为了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但科学家又怕打开玻璃罩会影响里面的气体成分，损坏这具著名的木乃伊，因此对其做了X光透视。透视结果表明，这是一个真人，不仅仅骨骼完整，连脏器也完整，堪称奇迹。